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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on 2006-11-07 20:43 柯裕棻 閱讀(3542) 迴響(24)
嗯,一個人的時候聽什麼好呢?



一個人工作的時候,如果有一兩種心情調適的方法,熬夜就不那樣令人疲憊,工作也不那樣枯燥了。我自己的法子是:把iPod接上某次衝動購買來的桌上型喇叭,然後放歌。這對喇叭是中看不中用的設計作品,音量太大或Bass太低會產生震動,但是在獨處一人必須埋頭工作時,這對深具公德心的喇叭就有恰如其分的音量。



放哪些歌呢?通常是這樣:趕進度時不希望情緒起伏過大,王菲,全部播放。事情彷彿可以很快做完因此希望心情振奮時,楊乃文,全部播放 (第四張馬上要出啦,喔耶)。事情棘手希望維持心情低調時,電台司令,全部播放。悠哉悠哉的時候,陳建年﹔心情很亂非常需要定心的時候,有時候是David Darling,或蕭邦夜曲,有時候我連南管樂曲都會全部播放。



總之,「全部播放」這種功能對於需要長時間處於同樣精神狀態的懶人而言,是絕佳設計。



獨自工作時如果沒有特別趕著什麼計畫或報告,有條有理慢慢做著手上的事,其實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某個做編輯的朋友花了不少錢買一套進口的耳機,看起來像是音響發燒友用的那種等級。據說,帶著豪華耳機加班,所有做不完的事情都變成一種享受,因為加班的時候既不需要接電話也不需要開會,一個人默默地坐在電腦前處理文案、表格和簡報,陪伴他的只有豪華耳機裡那極其柔婉的蔡琴──當然也是全部播放。高音甜,中音準,低音勁。他可以像梁朝偉一般憂愁地坐著,沉思,直到半夜也不會厭倦。



有個喜歡電子音樂的記者朋友比較不同,她每次趕專訪稿之前一定要花一些時間自己設定三小時以上的播放清單,先花一些時間做DJ,然後在那種迷離的音樂狀態下趕稿子。一直聽見自己最喜愛的歌曲一首接一首地出現,壓力應該比較容易忍受吧。



另一個也是編輯的朋友說,他從前寫論文的時候喜歡反覆聽Keith Jarrett的鋼琴獨奏,某一天他徹夜未眠寫著,直到黎明的光線從窗玻璃透過來,當時他正好聽著Keith Jarrett的科隆現場演奏錄音,莫名有一種奇蹟式的感動。他寫論文時Napster還存在,所以他也會廿四小時都開著Napster抓歌,以演奏者為標地,一個一個地抓歌,通常一個章節寫完,某個演奏者的生涯錄音也就抓完了,他覺得這種完成使他的論文更完整。而因為Napster的介面是使用者對使用者,所以偶爾會碰見東歐或是俄國的使用者跟他互傳信息,討論分享的歌曲。如今這樣的世界大同已經不太可能了,夜裡他雖然還繼續聽著鋼琴獨奏,卻不像當時那樣熱切抓歌了。世界少了分享,就冷清了許多。



生命如果有主題曲和插曲 (聽起來好俗氣),可能就是在某些時刻裡我們反覆爲自己播放的那些曲子了,我們無意中在旋律中投注了感情、壓力、希望,大量地標記了生活裡不斷逝去的時光。在日後任何一個時刻裡,這些歌曲會有意無意地提醒我們,曾經有過這樣的歌聲片段,這樣的心情和工作的夜晚,某一個終於克服的難關和考驗,或某一種愉快而安適的氣氛,或是一段瓶頸,而這些小小的耳機和喇叭,就參與了這樣的,生命聲響的紀錄。



(PCHOME雜誌 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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