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1.20  中國時報

劉明毅


「如何年生產百篇SCI(Scientific Citation Index )學術研究報告」一直是許多人想明白的大秘密,最近臺灣學術界也一直圍繞在SCI的焦點上。十幾年前我從完全不瞭解何謂SCI,到現在侃侃於解釋我發表過的作品SCI的點數有多高,一共發表過多少SCI的學術報告,似乎我已能適應學術界的比賽規則(或遊戲規則),並且玩得十分自得其樂,來顯現自己真的是所謂優秀學術人才。所以,我努力發表有SCI點數的報告,要能從量化的點數,來反應出對科學貢獻。

記得一九九七年夏天我走訪柏克萊大學,拜訪曾經師事的John E. Casida教授(美國國科院院士、毒理學專家)。當他問起我的研究時,我開玩笑說:「在台灣我們不必長談研究內容,只說我的研究SCI點數有多高,就像數鈔票的心情一樣。」他問我何謂SCI?我回答,「SCI就是你所投稿的雜誌被引用的頻率所反應出來的指數。」


他笑笑的對我說,「你知道嗎?當年你在實驗室所做的研究工作,提出安全農藥高選擇性的概念,使得Neonicotinoids 這類環境用藥在世界上殺蟲劑的市場銷售率從二%提昇到五%,如果你有機會到德國拜耳公司,他們將為你舉辦一個迎賓宴,表達由衷謝意。」

當年在取得博士學位後,到Casida教授實驗室作博士後研究員,我適時參與了對安全農藥重點提出新方向,發表了幾篇相關報告;雖然,其SCI點數不是天數卻有相當的重要性。後來,在回台後寫完最後一篇研究論文報告。我建議Casida教授將報告投稿在SCI點數較高的雜誌上,可是,他反對了。「我們不該將一連續主題的論文,發表在關心這主題的人看不到或不常看的地方。」我於是領悟到從事科學研究的人,實在不該忽略人性化的考量。

在當年曾加入Casida教授實驗室的博士研究生、博士後研究員及訪問學者專家將近二百人,發表SCI學術報告的通訊作者超過六百篇,科學專利超過三十個,國際大獎包括Wolf Award等不計其數。擁有這些人脈廣闊、資源豐富的有利條件,想創造大量的SCI學術報告,事實上並不困難。然而除非自己在整個研究過程中有非常夠份量的參與,Dr. Casida從不讓自己的名字在作者群中出現。

發表SCI報告不可諱言是做科學研究的人不可缺少的工作之一,完成有價值的學術論文走向世界舞臺,總比只交研究計畫報告書更勝一籌。可是,我們又如何能不排除不正常的科學弊端,把SCI這個制度玩的不是太過分?大師真的是依照點數來衡量嗎?無情的現實,常逼得學術界裡的人,尋求生存之道,有時根本不能在乎人性化的學術精神。最後,只能說大家都不笨,你會玩的遊戲,我也會玩。

我記得當我在博士生的訓練過程中曾和Stephen Safe教授(毒理學家,主要工作在戴奧辛的研究)討論:「身為科學家最重要的訓練是什麼?」他說:以他的想法來看,除了專業外就是表達能力,包括口頭,尤其文字的功夫。當時(一九九一年)Dr. Safe告訴我他已經發表了四百多篇SCI報告,可是,他一直努力於寫作的訓練,寫得愈多愈發現自己的不足,因此,他仍舊持續在寫作方面下功夫,一點也不敢懈怠。

我們出身非以英文為母語的科學研究人員,只有在求取碩士、博士學位數年中和英文有較頻繁的接觸,我們的英文能力確實嚴重不足,基本的溝通及達意的程度,真的難以讓國際舞臺上的諸公們,認定我們的學術成就。猶記在柏克萊的日子,Dr. Casida在書寫報告上所展現的說服力及深度,才讓我為之一醒,原來學術這條路是這麼漫長,並且需要心智的成長與不斷的學習。書寫科學論文投稿在SCI的期刊上是非常有挑戰性的工作。

不論如何,能將一個成果變成一個完整的概念來和別人溝通,就是人生一大享受。雖然歷程辛苦,卻也是學術界不可逃避的一項責任。一個實驗技巧極佳的人,不能說一定是好的科學研究者,因為不能說清楚、寫清楚的研究者,只能算是技術人員而已。因此,完全捨棄SCI之功能是說不過去,但是一味以SCI當作學術研究的唯一標準,也是自欺欺人,不是合理的審核標準。

(作者為成功大學環境醫學研究所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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